第109章、还能抢救
绿地公园内的战斗痕迹不比外面少。
灌木绿丛像是有压路机碾过，碎枝散叶铺落一地，被人重重践踏踩过。
重伤倒地的人随处可见，他们的精神状态不见丝毫好转，哪怕身体已经僵硬动弹不得，依旧拖着残破的身体想伸手来抓林希的脚腕。
林希感觉体内源光之种一阵悸动，在仅有辉耀者能感受到的视界里，附身在赛博精神病体内的阴影黑气正在逸散，连带这些被附身者的生命一起如雪花般消逝。
他退开半步避过那些探抓过来的手掌，抬眼审视片刻，心中有了一个初步结论。
“职业很杂，有城市安全署的干员，也有义体改造程度过高的市民。这些人没什么联系，或许平日只有简单的精神衰弱或精神恍惚问题，却在同一时间病情恶化成赛博精神病，并聚集到这里。
背后肯定有人操控，义体上残留黑气缠绕的痕迹……是燎原的手笔，他们想干什么？”
他抬起头来，又再度朝后退开几步，望向远处。
整个绿地公园中除开这些‘失败品’空无一人，燎原早已不见踪影。
他们难道想发动一场战争，推翻七成银行和启程会么？
林希有些惊疑，直觉告诉他燎原没那么大野心。
“他们刚刚离开不久。”
阿克朝周围扫视，淡淡开口，不知从何得出这個结论。
林希收敛心思，轻声‘嗯’了一下，忽然想到源界迷宫里的铁骨运动。
眼下狼藉的情况，与铁骨者在迷宫中的做法不能说极其相似，至少也可以说完全一致。
同样是将高义体改造程度的普通人作为阴影载体，同样是用某种未知手段驱使他们。
唯一不同在于，如今的黄昏城比起‘港区陷落’的时候，义体改造的职场内卷没有那么严重。
加之医疗技术进步，赛博精神病整体患病率要低很多，绝大多数人的义体植入程度都在安全范围内。
就好比倒地的那些城市治安署干员，他们每一个植入体都受到严格监控，绝对不允许超过危险的临界值。
精神状态不稳定对执法者而言是致命缺陷。
是燎原在背后故意催化，造成在短短时间内他们的精神状况极具恶化，统统堕落成为可以作为阴影载体附身的赛博精神病人。
“燎原怎么做到同时让那么多人的精神状况恶化？”林希摩挲着下巴思索。
对方不愧是背后有源初之神站台的无垠海最大海盗集团，技术手段高超。
听到他自言自语的疑问，旁边阿克忽地将眼皮微微抬起，仰头望向雾霾笼罩中摩天楼的微弱光亮。
“你没察觉到天气越来越差了么？”他说。
林希一愣，神情逐渐严肃：“天气？”
“太阳。”
阿克言简意赅，说完便直接向前走去，留给林希一个壮硕的背影。
林希陷入沉思之中，想到了此前法蒂丝与他科普过的一件事。
首先，阴影附身赛博精神病是现实很常见的病例。
在燎原或者铁骨运动掌握操纵技术之前，阴影附身的情况偶尔也会自然发生。
不过因为现实中有太阳，或者说第一源神【王冠】。在太阳照射下，意外从源界闯入现实的阴影很快会失去容身处，自主消融或返回源界，成不了气候。
燎原他们只是利用阴影可以附身赛博精神病这一特性，而非开创先河，将人与阴影揉捏在一起。
如此一来便能理解阿克那句简单的‘太阳’中，包括的两层含义。
第一层含义是：阴影和赛博精神病有某些共性，所以后者才能成为前者的附身对象。太阳能驱散阴影，也起着缓解人类精神状态恶化的作用。
太阳的存在降低了现实里赛博精神病的发病概率。
当燎原制造的厚重的雾霾笼罩城市后，太阳的力量遭到严重削弱。等夜幕降临，这种削弱遭到再度放大，赛博精神病的病情恶化概率也随之增高。
第二层含义是：当太阳遭到削弱无法直接照射城市后，意外闯入现实的阴影便不会再遭到驱逐，而能够长久存在。
林希锤了锤手心，恍然大悟。
难怪燎原要搞出这场雾霾来，如果他们能像迷宫中的铁骨运动一样操纵被阴影附身的赛博精神病患者，这种见不到太阳的‘场地魔法’显然对他们有利。
反过来说，迷宫中纪岚庭召唤风暴天灾笼罩城市的做法，会不会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他暗暗记住这条线索，快步赶上阿克。
“燎原想对启程会发动战争？”
“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十六年前，纪岚庭用类似同样的方式封锁城市，利用被阴影附身的赛博精神病当士兵，想推翻并杀死当时的黄昏城总督乔万尼。”
“燎原不是纪岚庭，他们不缺士兵、不缺装备、不缺辉耀者，也不缺资源和地盘。”“可若不这么推断，燎原的行为逻辑就解释不通，费那么大力气仅仅为了制造混乱？他们的收益在哪里？”
“你还在用普通人类的视角观察世界，站在辉耀者的角度，不难解释。”
两人一问一答，继续向前深入绿地公园。
林希摩挲着下巴努力思索，很快想到一个可能性：
“是燎原内部的新一轮‘飞升仪式’的其中一个环节。”
阿克瞥他一眼，态度模棱两可，既不确认也不否认。
树影遮挡了摩天楼的微弱灯光，目力所及处只剩下一片深邃的漆黑。
林希打开手腕个人终端的照明功能，一道狭长的白色光束顿时穿破黑暗，照亮前方。
“启程会，或者说七城银行为什么不驱散这场雾霾？”等到看清道路，他又继续问。
连他都能猜出燎原制造雾霾的原因，有更多专业人士的启程会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
唯一可能是，启辰会故意放任雾霾扩散，有着其他打算。
比如……法蒂丝请客吃宵夜那天，七城银行常务董事秦翰口中无意提到的，与衔尾蛇间的‘交易’。
阿克前方是一小片坍塌的假山与人工湖，他停住脚步驻足在假山小径的石阶前，回头说道：
“我们衔尾蛇是个怪盗集团，把你包括在内，一共有六个成员。”
林希不由得愣住，困惑地看着他。
阿克继续说：“怪盗团存在的意义是偷东西，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在为这个最终目标服务。”
“除此之外，做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不要卷入麻烦。”
没想到他这样的人还会说话弯弯绕绕，林希沉默不语。
这是在提醒他，他的问题越界了。
他正在探寻的事情的真相，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不是他应该涉足的领域。
“至于燎原与你的冲突，亦或者信标监察带来的麻烦，我会解决。”阿克淡淡总结：“如果接下来一段时间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你可以继续叫我。”
沉默陡然降临。
片刻后林希默默深呼吸：“我明白。”
阿克见状不再言语，转过身望向面前不远处的池塘与假山。
此刻以整块石灰岩为假山的主体结构已经坍塌，有个人后脑朝天沉底在池塘不深的水底，咕噜噜冒着细密气泡，浑身浸湿。
潺潺鲜血持续不断从他身体中冒出，顺着水流将整池水体染成淡红，血腥味十几步开外就能闻到。
林希快步上前，手中抓钩卷住肉体一拉，那人便在水中翻个身，露出花季鹰的外貌来。
额头有一个黑红色的弹孔，双目眼白涣散，早已失去全部灵动。
“看来，你的朋友已经没救了，可惜。”
阿克视线随便扫过，情绪毫无波澜，转身离开。
林希心中一沉，连忙将花季鹰从水中拉到石板小径上，由于义体改造的缘故，后者重得像是一头蛮牛，费了他不少功夫。
几乎不用怎么检查伤口，花季鹰的死因明晃晃写在脸上。
一颗子弹从后脑勺向前贯穿额头，弹头还陷在池塘底的淤泥里，整个大脑的脑组织结构都在巨大动能的穿透下被绞成一团浆糊。
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止，只有体内的义体供能核心还在孜孜不倦缓缓运行。
生命体征监测仪嘀嘀鸣叫，发出聒噪的警告。
林希沉默凝视那双尚未瞑目的眼睛，花季鹰表情残留着一丝害怕与惊惧，却没有痛苦。
这个尚有半腔热血，还未来得及大展拳脚的城市安全署干员，就这么死了。
林希双拳忽地握紧，一瞬间从内心迸发出的不知是愤怒还是不甘。
沉默持续很久后，他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俯下身准备抚平花季鹰眼皮。
“……唉。”
“我会替你报仇，鹰哥，一路走好。”林希语气低沉而坚决。
可在他手掌凑近的那个瞬间，那眼珠蓦地转了转，涣散的瞳孔居然重新聚焦。
花季鹰口中咳出一大口血，双手居然强撑着身子直起来，口中发出微弱的呢喃：
“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说完这句话后，他再度倒地不起，重新晕死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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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木绿丛像是有压路机碾过，碎枝散叶铺落一地，被人重重践踏踩过。
重伤倒地的人随处可见，他们的精神状态不见丝毫好转，哪怕身体已经僵硬动弹不得，依旧拖着残破的身体想伸手来抓林希的脚腕。
林希感觉体内源光之种一阵悸动，在仅有辉耀者能感受到的视界里，附身在赛博精神病体内的阴影黑气正在逸散，连带这些被附身者的生命一起如雪花般消逝。
他退开半步避过那些探抓过来的手掌，抬眼审视片刻，心中有了一个初步结论。
“职业很杂，有城市安全署的干员，也有义体改造程度过高的市民。这些人没什么联系，或许平日只有简单的精神衰弱或精神恍惚问题，却在同一时间病情恶化成赛博精神病，并聚集到这里。
背后肯定有人操控，义体上残留黑气缠绕的痕迹……是燎原的手笔，他们想干什么？”
他抬起头来，又再度朝后退开几步，望向远处。
整个绿地公园中除开这些‘失败品’空无一人，燎原早已不见踪影。
他们难道想发动一场战争，推翻七成银行和启程会么？
林希有些惊疑，直觉告诉他燎原没那么大野心。
“他们刚刚离开不久。”
阿克朝周围扫视，淡淡开口，不知从何得出这個结论。
林希收敛心思，轻声‘嗯’了一下，忽然想到源界迷宫里的铁骨运动。
眼下狼藉的情况，与铁骨者在迷宫中的做法不能说极其相似，至少也可以说完全一致。
同样是将高义体改造程度的普通人作为阴影载体，同样是用某种未知手段驱使他们。
唯一不同在于，如今的黄昏城比起‘港区陷落’的时候，义体改造的职场内卷没有那么严重。
加之医疗技术进步，赛博精神病整体患病率要低很多，绝大多数人的义体植入程度都在安全范围内。
就好比倒地的那些城市治安署干员，他们每一个植入体都受到严格监控，绝对不允许超过危险的临界值。
精神状态不稳定对执法者而言是致命缺陷。
是燎原在背后故意催化，造成在短短时间内他们的精神状况极具恶化，统统堕落成为可以作为阴影载体附身的赛博精神病人。
“燎原怎么做到同时让那么多人的精神状况恶化？”林希摩挲着下巴思索。
对方不愧是背后有源初之神站台的无垠海最大海盗集团，技术手段高超。
听到他自言自语的疑问，旁边阿克忽地将眼皮微微抬起，仰头望向雾霾笼罩中摩天楼的微弱光亮。
“你没察觉到天气越来越差了么？”他说。
林希一愣，神情逐渐严肃：“天气？”
“太阳。”
阿克言简意赅，说完便直接向前走去，留给林希一个壮硕的背影。
林希陷入沉思之中，想到了此前法蒂丝与他科普过的一件事。
首先，阴影附身赛博精神病是现实很常见的病例。
在燎原或者铁骨运动掌握操纵技术之前，阴影附身的情况偶尔也会自然发生。
不过因为现实中有太阳，或者说第一源神【王冠】。在太阳照射下，意外从源界闯入现实的阴影很快会失去容身处，自主消融或返回源界，成不了气候。
燎原他们只是利用阴影可以附身赛博精神病这一特性，而非开创先河，将人与阴影揉捏在一起。
如此一来便能理解阿克那句简单的‘太阳’中，包括的两层含义。
第一层含义是：阴影和赛博精神病有某些共性，所以后者才能成为前者的附身对象。太阳能驱散阴影，也起着缓解人类精神状态恶化的作用。
太阳的存在降低了现实里赛博精神病的发病概率。
当燎原制造的厚重的雾霾笼罩城市后，太阳的力量遭到严重削弱。等夜幕降临，这种削弱遭到再度放大，赛博精神病的病情恶化概率也随之增高。
第二层含义是：当太阳遭到削弱无法直接照射城市后，意外闯入现实的阴影便不会再遭到驱逐，而能够长久存在。
林希锤了锤手心，恍然大悟。
难怪燎原要搞出这场雾霾来，如果他们能像迷宫中的铁骨运动一样操纵被阴影附身的赛博精神病患者，这种见不到太阳的‘场地魔法’显然对他们有利。
反过来说，迷宫中纪岚庭召唤风暴天灾笼罩城市的做法，会不会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他暗暗记住这条线索，快步赶上阿克。
“燎原想对启程会发动战争？”
“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十六年前，纪岚庭用类似同样的方式封锁城市，利用被阴影附身的赛博精神病当士兵，想推翻并杀死当时的黄昏城总督乔万尼。”
“燎原不是纪岚庭，他们不缺士兵、不缺装备、不缺辉耀者，也不缺资源和地盘。”“可若不这么推断，燎原的行为逻辑就解释不通，费那么大力气仅仅为了制造混乱？他们的收益在哪里？”
“你还在用普通人类的视角观察世界，站在辉耀者的角度，不难解释。”
两人一问一答，继续向前深入绿地公园。
林希摩挲着下巴努力思索，很快想到一个可能性：
“是燎原内部的新一轮‘飞升仪式’的其中一个环节。”
阿克瞥他一眼，态度模棱两可，既不确认也不否认。
树影遮挡了摩天楼的微弱灯光，目力所及处只剩下一片深邃的漆黑。
林希打开手腕个人终端的照明功能，一道狭长的白色光束顿时穿破黑暗，照亮前方。
“启程会，或者说七城银行为什么不驱散这场雾霾？”等到看清道路，他又继续问。
连他都能猜出燎原制造雾霾的原因，有更多专业人士的启程会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
唯一可能是，启辰会故意放任雾霾扩散，有着其他打算。
比如……法蒂丝请客吃宵夜那天，七城银行常务董事秦翰口中无意提到的，与衔尾蛇间的‘交易’。
阿克前方是一小片坍塌的假山与人工湖，他停住脚步驻足在假山小径的石阶前，回头说道：
“我们衔尾蛇是个怪盗集团，把你包括在内，一共有六个成员。”
林希不由得愣住，困惑地看着他。
阿克继续说：“怪盗团存在的意义是偷东西，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在为这个最终目标服务。”
“除此之外，做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不要卷入麻烦。”
没想到他这样的人还会说话弯弯绕绕，林希沉默不语。
这是在提醒他，他的问题越界了。
他正在探寻的事情的真相，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不是他应该涉足的领域。
“至于燎原与你的冲突，亦或者信标监察带来的麻烦，我会解决。”阿克淡淡总结：“如果接下来一段时间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你可以继续叫我。”
沉默陡然降临。
片刻后林希默默深呼吸：“我明白。”
阿克见状不再言语，转过身望向面前不远处的池塘与假山。
此刻以整块石灰岩为假山的主体结构已经坍塌，有个人后脑朝天沉底在池塘不深的水底，咕噜噜冒着细密气泡，浑身浸湿。
潺潺鲜血持续不断从他身体中冒出，顺着水流将整池水体染成淡红，血腥味十几步开外就能闻到。
林希快步上前，手中抓钩卷住肉体一拉，那人便在水中翻个身，露出花季鹰的外貌来。
额头有一个黑红色的弹孔，双目眼白涣散，早已失去全部灵动。
“看来，你的朋友已经没救了，可惜。”
阿克视线随便扫过，情绪毫无波澜，转身离开。
林希心中一沉，连忙将花季鹰从水中拉到石板小径上，由于义体改造的缘故，后者重得像是一头蛮牛，费了他不少功夫。
几乎不用怎么检查伤口，花季鹰的死因明晃晃写在脸上。
一颗子弹从后脑勺向前贯穿额头，弹头还陷在池塘底的淤泥里，整个大脑的脑组织结构都在巨大动能的穿透下被绞成一团浆糊。
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止，只有体内的义体供能核心还在孜孜不倦缓缓运行。
生命体征监测仪嘀嘀鸣叫，发出聒噪的警告。
林希沉默凝视那双尚未瞑目的眼睛，花季鹰表情残留着一丝害怕与惊惧，却没有痛苦。
这个尚有半腔热血，还未来得及大展拳脚的城市安全署干员，就这么死了。
林希双拳忽地握紧，一瞬间从内心迸发出的不知是愤怒还是不甘。
沉默持续很久后，他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俯下身准备抚平花季鹰眼皮。
“……唉。”
“我会替你报仇，鹰哥，一路走好。”林希语气低沉而坚决。
可在他手掌凑近的那个瞬间，那眼珠蓦地转了转，涣散的瞳孔居然重新聚焦。
花季鹰口中咳出一大口血，双手居然强撑着身子直起来，口中发出微弱的呢喃：
“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说完这句话后，他再度倒地不起，重新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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